10誰把我的睡眠記憶給剪掉了?
張安說:「我很高興你有一顆上進心和強烈的求知欲,這個問題我不會忘記給你一個滿意的解答,不過我要先說…,什麼是『核心』的『核』。核就是…,呃,這樣說好了,一顆水蜜桃,它有皮,有甜甜的果肉,果肉的中心裏面有一個硬核,這個硬核的中心有一顆種子。這也就是說『核』是保護種子的骨骼。論到核心價值一定是跟延續性、蔓延性、殖增性、繁衍性有關。
如果我創立一個宗教,自創教的第一天,到我歸天的最後一天,只有我一個教主兼教友,我會覺得很寂寞。就像一根孤單的蠟燭,自燃完畢之後化為灰燼,那很無趣。可是如果我能點燃其他的蠟燭,其他的蠟燭又能再點燃其他的蠟燭,那這個宗教才算的上是宗教。當這個宗教成為宗教時,就算有人逼我放棄這個崇高的信仰,我寧死也不屈。」
洪醫生說:「反正就是你作秀要有人看且有人鼓掌。」
張安大笑說:「哈哈哈,真是被你一語道破了。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什麼是使命感…。」
「你的『核心價值』講完了嗎?」洪醫生問道。
「謝謝你的提醒,你問的問題都是好問題,太棒了。我老娘就是不了解我。也許洪醫生你不是漢人,我想少數民族的智力比較能跳脫專家學者們製定的定軌框架。到底什麼是核心價值?這玩意兒又跟我們的生活、生存和生命息息相關?核心價值就是…
打從一個人第一次賺到的第一塊錢,到他臨終時賺到的最後的一塊錢的總合所換取的一樣有形貨物或無形信仰。在古時候我們沒有錢這個東西,等到錢這個怪物發明出來之後,我們用錢來支撐生命的豐富和深度和利己利他度。」
洪醫生大概花了十分鐘為張安診斷。當然十分鐘很短,可是在醫院就是這樣子的,醫生很忙,不會再有多一點的時間來關懷病人。他診斷的結果是「躁鬱症」,張安罹患了急性的躁鬱症。洪醫生跟護士說:「讓他住307號房。」
「是。」護士說。
張安聽了大吃一驚說:「住院?我沒病啊,幹麼要我住院?」
「你有病,只是你自己不知道。」洪醫生說。
「我要出院,我要回家,我不要住院。」張安急忙道。
這時候張安的媽媽和他的老婆都進來了,他們就勸張安住院治療。張安氣的要命厲聲說:「是妳們聯手陷害我!」
這時候很有經驗的護佐進來了,他們兩個人像是巨人一般,身材十分魁梧,又高又壯。他們先是很客氣的跟張安說:「請跟我們走,我們帶你去307號病房。」
張安想起他被呂氏兄妹綁架的不愉快經驗,大聲說:「我要報警!這是綁架!」
雅文跟他說:「孩子你在這兒安心住兩個月,媽媽和海倫就會接你出院了,這兩個月我們天天都會來看你。」
張安發現勢態嚴重,就說:「媽,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
雅文說:「這是一個普通的醫療過程,你好好在這裏養病,很快就能痊癒了。」
「不,我不要!」
洪醫生說:「沒關係,很多躁鬱症患者初期發病都沒有病勢感,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情況就能改善了,這裏就交給我們吧!」
洪醫生說完,兩位彪形大漢般的護佐就「請」張安去他的病房,張安心裏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只好乖乖的走到他的病房。他一進房間就躺在病床上,心裏想:「怎麼辦?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比我更可憐嗎?被自己最孝敬的媽媽和最愛的妻子騙到精神病院…。」
他的兩個病友在正旁邊高談闊論~
病友甲說:「你如果不是人才,就要有錢財,如果沒有錢財,就要有口才,不然的話你什麼都沒有。」
張安插嘴說:「還有文才。」
「對喔,還有文才。」
張安又說:「還有傑才。」
「嗯,沒錯,還有傑才。」
張安又說:「還有天才。」
「對、對、對沒錯,想不到有這麼多的『才』。」
「你是麼住院的?」張安友善的問,他想了解這個地方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進來的人都跟他一樣是被親人出賣的嗎?
他的病友說:「我被我大哥出賣,我大哥說要我拿出五十萬給我爸爸修墓,我不肯,他們就把我送到這裏來了。」
「噯,原來是貪圖你的錢啊!」
病友又說:「那你呢?」
「我跟你一樣,被家人出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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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大家就排隊吃藥;顯然每個人都受到很好的訓練,壯碩的護佐站在護士的身旁,護士把藥一一的拿給患者吃。吃完了還要張開嘴巴給護士檢查,搞的自己毫無尊嚴。輪到張安吃藥了,他把藥含在舌下,吃了藥就馬上跑到廁所把口中的藥吐在馬桶裏用水沖掉。到了晚上21:30大家都上床睡覺時,張安再度失眠,可是精神病房裏沒有電腦和網路可以讓他使用,他就在大廳裏徘徊,走到腳都痠了。於是他坐下來,安靜的思考這一切的事情…。
媽媽為什麼要讓我住進精神病院?
海倫為什麼要讓我住進精神病院?
我不懂。
是媽媽要我的錢嗎?那海倫呢?我這麼愛她,她沒有理由跟媽媽合成一氣,把我送進精神病院。
張安只想出院,為了出院他甚至跟醫生說:「我要跟我媽媽斷絕母子關係、我要跟海倫離婚。」醫生覺得他得情緒不穩定,但沒想到他入院之後沒吃半顆藥,所有入他口中的藥他通通都吐掉了。
「張安!」護士在護理站喊他。
「什麼事?」張安正在走廊上徘徊,他大聲的回答護士。
「到護理站來,心理師找你。」護士接著說。
坦白講住在院裏的人都是病人,都有問題…,行為舉止怪怪的,但也可能是吃藥吃壞的,這讓張安更不敢吃藥。現在心理師…,也許他是個所謂的正常人,他要跟張安談談,這也許是好事。於是張安就過去了。
心理師說:「請坐。」
那是一個小小的協商室,牆上掛著兩幅油畫,牆壁是淡黃色的,小桌上的桌布也是淡黃色的,還有一瓶小花,看來當初佈置這間協商室的人很用心,想把這裏當成一個溫馨的談心室。張安坐在一張很舒適的沙發椅子上,心理師來了,他不是他,她是她,是一名女性,長得很漂亮。她的肌膚嫩的像少女一般,頭髮染上了一點點的棕色,大概有點崇洋又對自己沒有信心。
我有沒有說過「不公平理論」?這世界是不公平的。
假如說一個人,她的父母很貧窮,她父母生下她…,沒辦法給他一個很好的讀書環境,
起碼…,上帝要給她多一點憐憫,
起嗎…,上帝讓她漂亮一點,
起碼…,上帝讓她好運一點,給她一份好工作…。
事實相反,在中產階級家庭出生的小孩,父母都很懂的教育,他們會在工餘花很多的時間陪小孩讀書、教他們音樂、閱讀、陪他們玩培養智力的遊戲、讀童話故給他們聽和供應他們健康的食物。
別以為麥當勞都是有錢人家帶小孩子去的地方,真正中產階級的家庭是很少帶小孩去麥當勞的。「垃圾食物」這個名詞就是他們發明的。速食的油炸食品對小孩的健康不好。無論在台灣或美國,經常去速食店用餐的小孩都有體重過胖的問題,講難聽一點…都是社會中下階層的人才會經常光顧麥當勞。
也許我為我下面要說的話要先跟大家說聲抱歉,也許我錯了…。
有錢人家的小孩大多又聰明又漂亮又幸福。
窮人家的小孩大多又醜又不幸福。
這是不公平理論 – 富者更富,貧者更貧。
如果有錢人家的小孩比較笨;窮人家的小孩比較聰明…,我覺得這是「公平理論」。
世界上充滿了不公平的事。
當然也有例外的。我有看過一則新聞,
10歲童幫嬤賣菜 邊顧弟妹邊寫功課
中視 吳采勳 2014年02月23日 09:12
將哭鬧的嬰兒抱在懷中,熟練的照顧只有五個月大的小堂弟,接著馬上又拖著有著四十公斤重的蔬菜在市場裡穿梭,相當辛苦。
等到晚上十點,事情都忙完了,游小弟弟好不容易才能打開書包開始寫功課,每天在這個繁忙的生活中,卻還能維持著全班第一的好成績。
有空餘的時間,游小弟弟也愛閱讀,光是上個學期就看了七十幾本的不同書籍,而收到老師和教育處長送的童書後,他也立下志願,要在學期結束前,看完教室裡所有的藏書。
…
我希望這不是特例,如果這是社會的常態:
窮人家裏長大的小孩比較、懂事、體貼、聰明,我覺得這樣比較公平。
現在,坐在張安面前的心理師就是一個很成功的中產階級,他台大畢業後,馬上考上心理師的執照,人長很漂亮,下個月就要結婚了,未婚夫是一個公家機關的主管…。
我以前聽人家說:「天底下的好處,不可能通通都被你一個人拿光光。」
現在據我觀察~~~天底下的好處總是被一群人拿光光了。
這位心理師長得很漂亮,她不用笑她的美麗和親切就像插上電源的電燈炮一樣的自然發送出來,她身上穿的衣服肯定是名牌。張安很好奇,這種學院派的心理師,不食人間煙火、不知民間疾苦,她懂什麼?
「張先生,你在這裏住的習慣嗎?」心理師問張安。
張安老大不爽的說:「眾叛親離,虎落平陽,妳覺得我會習慣嗎?」
心理師蹺著腿,腿上放著張安的病歷,她動手在上面寫著:「個案不適應院中生活和治療過程、言語有攻擊性、情緒不穩定…。」
心理師又平靜的說:「你所吃的藥有什麼副作用呢?」
張安跟本就沒有吃藥,所以他瞎掰說:「我沒病,吃了藥也不會有副作用。」
「你有病勢感嗎?」心理師又問。
其實張安應該問她說:「什麼叫作『病勢感』?」可是他沒問,他仍堅持說:「我沒病,那有病勢感?」
心理師又在他的病歷上寫著:「患者可能沒有按食服用藥物。」這個現象在精神病院中很常見。如果是一個心臟病病患一定會按時吃藥的,因為他們知道這藥對他們很重要,如果沒吃藥,不但是健康,甚至連小命都可能不保。心理師有察覺張安可能吐藥,她要護佐注意這件事情。
張安接著反問她說:「我要怎麼樣才能出院?」
心理師說:「要好好的配合醫生的治療,通常急性的躁鬱症服用兩個月的藥就可以出院了,再接著服用二年的藥,痊癒的機會很大。」
「蛤?吃兩年的藥?」
「對啊。」
「我又沒病,為什麼要吃藥?」
心理師非常平靜,當然住院的人、吃藥的人不是她,她說的當然輕鬆。「你可以看兩本書 – 四個靈魂和鋼琴美女的兩條路。」
「為什麼要看這兩本書?」
「四個靈魂是躁鬱症患者寫的自傳,作者把這種病的典型症狀寫的很清楚;由於作者本身就是患者,所以字裏行間透露著很多的掙扎與無奈,不過結局很好,她得到很好的醫治,病情受到控制,情緒也很穩定。」
「喔,那另一本呢?」
「是一位知名的小說家寫的,因為是小說,所以讀起來不吃力,劇情也很精彩,看完可以充實很多關於躁鬱症這方面的知識同時有娛樂效果…。」心理師接著說:「你無法接受自己有精神病的事實嗎?為什麼?」
「別開玩笑了,我根本就沒有病,妳叫我怎麼承認這是一個事實?」
「我想過一段時間你就會改善了;你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沒了。」張安爽快的說。
「那我們的晤談就到這邊。」
「嗯。」
心理師推測張安沒吃藥,就把這件事情跟醫生講,醫生就叫護士把他該吃的藥磨成粉,「請」張安吃。
現在,每次到了吃藥的時間,張安可苦了,是真的苦 – 藥好苦。藥本來就苦,只是包著外膜,讓服用者吃起來不會感覺那麼的苦,現在藥物磨成粉了,苦藥一入口,兩名壯碩的護佐就圍著張安,「請」他坐在椅子上,坐半個小時,讓藥完全的進入張安的胃裏被吸收,不讓他有吐藥的機會。晚上藥物就奏效的更厲害了,21:30他用完藥,十分鐘之內,就睡著了,可是那是一場很可怕的經驗。
「誰把我的睡眠記憶給剪掉了?」
張安吃的那種藥很奇怪,吃下去不到十分鐘就會睡著,然後不省人事,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早上的06:30了。而且睡眠中沒有作夢,總合一句話:「誰把我的睡眠記憶給剪掉了?」
06:30是一天的開始,而這一天是昨日的重複,張安開始跟其他的病人一樣,行屍走肉,目光呆滯,步履緩慢,作早操的跳躍運動時候,他的身上像是背了100公斤的重擔,跳不起來。
「完了,我藥物中毒了,這會兒沒病也會吃藥吃出病來!」
張安一直覺得口好渴,一直喝水…,是藥物的作用,也是身體的自然反射作用,身體需要水份自動產生排毒的功能會把藥毒排出體外,所以案主會拼命的想喝水並排尿。
「醫生,我要怎麼樣才能出院?」這是張安一直在問醫生的問題。醫生顯得很忙,一邊撰寫著英文報表,一面漫不經心的說:「等你有病勢感了,又肯跟我們合作,按食服藥就可以了。」
張安為了出院,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就說:「醫生,我承認我有躁鬱症,我會按醫囑服藥的,請讓我出院!」
「不過…」醫生接著說:「要住滿兩個月。」
張安說:「天啊,有這麼折磨人的事嗎?兩個月很漫長耶!」
醫生說:「兩個月很短…,這裏是的急性精神病的病房,衛生中心有規定住進來的患者住院不能超過兩個月。」
張安問:「那慢性病房呢?」
醫生略帶著點恐嚇意味的說:「可以住一輩子!」
張安心裏想著說:「天啊,太可怕了!」另外他也在盤算 – 為了自由,先委屈求全,假裝有病,配合吃藥,讓媽媽跟海倫把我帶出院,我一出院馬上就跟媽媽斷絕母子關係,也要跟海倫離婚!
傍晚,張勝在家裏,他問媽媽:「媽,爸爸呢?爸爸在那裏?為什麼他不能回家?」
「他在精神病院裏。」
「媽,我們把爸爸接回來住好嗎?」
「寶貝,不行。」
張勝說:「媽,可以,我知道計程車可以載我們去任何我們想去的地方,我們只要坐計程車去醫院,就可以把爸爸帶回來了。」
「孩子,事情不是這樣子的。」海倫哭了。
「媽,我們家裏不能沒有爸爸。」張勝童言童語的道出他的想念爸爸的心情。
奶奶在旁邊,聽到他們的對話,就說:「阿勝,我今天滷了一些鵪鶉蛋和豆干,都是你爸爸最愛吃的滷味,等會我們一起去看爸爸。」
張勝又說:「奶奶,爸爸吃完了滷味,我們就把他帶回家好嗎?我想他。」
雅文到了日曆前面,算了一下日子,再兩個禮拜張安就住院滿兩個月了,於是她在月曆上把今天的日期畫了一條槓,然後跟張勝說:「寶貝,我們每天畫一條槓,畫滿十四條槓就把爸爸接回來好嗎?」
「好。」張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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